"休息？！"女兒的聲音都變了調，"媽，您怎麼能為了自己的享受，丟下生病的奶奶？"
我看著女兒義憤填膺的樣子，心裡湧起一陣悲哀。
如果她知道她為之絕食三天的奶奶根本就沒有癱瘓，她會是什麼反應？
"思萌，你覺得我這一輩子為這個家庭付出得夠不夠多？"我反問她。
"這不是付出不付出的問題，這是道德問題！"女兒激動地說，"您現在的行為，和拋棄老人有什麼區別？"
我被她這話深深地刺痛了。
"好吧，既然你們都覺得我不道德，那我們就把話說清楚。"我終於決定說出真相，"你們知道你們的奶奶......"
"慧敏！"婆婆突然大聲制止我，"你不要說了！"
她急得從輪椅上站了起來。
房間裡瞬間鴉雀無聲。
陳振華和王思萌都像被雷劈了一樣，呆呆地看著站在那裡的婆婆。
07
"奶奶......您......您站起來了？"女兒的聲音在顫抖。
陳秀英意識到自己露餡了，急忙想要坐回輪椅，但為時已晚。
"媽，您這是......？"陳振華的聲音里充滿了困惑。
我看著眼前這一幕，內心五味雜陳。
"振華，思萌，你們的奶奶從來就沒有癱瘓過。"我平靜地說出了真相，"這三年來，她一直在裝病。"
"不可能！"女兒尖叫道，"奶奶怎麼可能裝病？醫生都說了她是腰椎壓迫性骨折！"
"腰椎壓迫性骨折確實存在，但沒有嚴重到癱瘓的程度。"我解釋道，"她只是行動不便，但絕對不是癱瘓。"
陳振華臉色鐵青："媽，這是真的嗎？"
陳秀英站在那裡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，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。
"奶奶，您說話啊！"女兒哭著說，"您告訴我，這不是真的！"
"思萌......"陳秀英終於開口了，聲音里充滿了愧疚，"奶奶對不起你。"
這句話等於承認了一切。
女兒瞬間崩潰了："為什麼？奶奶，您為什麼要這樣做？我為了您絕食三天，我在學校被同學們笑話也不在乎，我以為我在做一件正確的事情！"
"思萌，你聽奶奶解釋......"陳秀英想要伸手安慰女兒。
"不要碰我！"女兒躲開了，"我不想聽任何解釋！您知道我為了這件事承受了多少壓力嗎？您知道我媽為了照顧您辭掉了工作嗎？"
陳振華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："媽，您這三年來，讓我們全家人都活在謊言里。"
"我......我只是想要有人陪陪我。"陳秀英哭了，"自從你爸爸走了，我一個人住在這裡，真的很孤單。"
"孤單可以說出來，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？"陳振華的聲音里充滿了失望，"媽，您這樣做，讓我怎麼面對鄰居？怎麼面對朋友？"
"我......我沒想那麼多。"陳秀英哭得更厲害了。
女兒突然轉向我："媽，您什麼時候知道真相的？"
"昨天。"我如實回答。
"昨天？"女兒瞪大了眼睛，"您昨天就知道了，為什麼不告訴我們？"
"我在猶豫要不要說。"我坦承道，"我怕你們接受不了。"
"所以您決定用這種方式來揭穿？"女兒指著我手裡的旅遊合同，"您報名環球旅遊，就是為了逼奶奶說出真相？"
我點了點頭。
女兒愣住了："媽，您......您變了。"
"是我變了，還是我終於為自己考慮了一次？"我反問道。
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。
半晌，陳振華開口了："慧敏，你的旅遊......還去嗎？"
"去，為什麼不去？"我堅決地說，"我已經為這個家庭付出了二十多年，現在，我想為自己活一次。"
"那媽怎麼辦？"陳振華看了看陳秀英。
"她又沒有真的癱瘓，為什麼不能自己照顧自己？"我冷冷地說，"如果你們覺得她需要陪伴，你們可以輪流去陪她。"
"媽，您真的要去環球旅遊嗎？"女兒不敢置信地問。
"不僅要去，而且要好好享受。"我拿起旅遊手冊，"八十天，二十三個國家，我要把這些年錯過的風景都看一遍。"
陳秀英突然跪了下來："慧敏，我求求你，你別走。"
"媽，您這是幹什麼？"陳振華急忙去扶她。
"我知道我錯了，我不該騙你們。"陳秀英哭著說，"但是慧敏，你不能丟下我。"
我看著跪在地上的婆婆，心裡沒有一絲波瀾。
"媽，您站起來吧。"我淡淡地說，"既然您能跪下，說明您的腿腳沒有任何問題。"
"慧敏......"
"三天後，我就出發。"我打斷了她，"這三天，我會幫您聯繫好保姆。至於以後怎麼安排，你們自己商量。"
說完，我拿著旅遊資料就往外走。
"媽，您等等！"女兒追了出來，"您真的要這樣做嗎？"
我停下腳步，回頭看著她："思萌，你覺得媽媽應該怎麼做？"
"我......我不知道。"女兒哭了，"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了。"
"那就讓時間來告訴你答案吧。"我說完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08
三個月後，我從環球旅遊回來了。
八十天的旅程讓我重新找回了自己。我看過了尼亞加拉大瀑布的壯觀，感受過了巴黎塞納河的浪漫，體驗過了撒哈拉沙漠的遼闊，也領略過了富士山的秀美。
更重要的是，我學會了如何為自己而活。
回到家的第一天，女兒就來找我了。
"媽，您曬黑了。"她說，臉上有些羞愧。
"但是我很開心。"我微笑著說，"這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八十天。"
"媽，對不起。"女兒突然哭了，"我之前說話太重了，我不該指責您。"
我抱住她："傻孩子，媽媽不怪你。你是為了孝順奶奶，這本身沒有錯。"
"那奶奶那邊......？"女兒試探性地問。
"你爸爸告訴我了，你們重新安排了照顧方案。"我點點頭，"這樣很好。"
確實，在我出國的這段時間裡，陳振華和女兒輪流照顧陳秀英。雖然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，但漸漸地，他們找到了合適的節奏。
更重要的是，陳秀英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，不再裝病，開始嘗試獨立生活。
"媽，奶奶想見您。"女兒小心翼翼地說。
"我知道，我會去看她的。"我說，"但不是現在。"
"為什麼？"
"因為我需要時間來原諒她，她也需要時間來反省自己。"我解釋道。
女兒點了點頭："媽，您真的變了。"
"是的，我變了。"我坦然承認，"我學會了如何愛自己。"
一個月後，我去看了陳秀英。
她明顯瘦了很多，但精神狀態比以前好了。
"慧敏，你回來了。"她看到我，眼裡有些複雜的情緒。
"嗯，回來了。"我坐下來，"最近身體怎麼樣？"
"很好，我現在每天都會出門走走，還結交了幾個老朋友。"陳秀英說，"慧敏，我想跟你道歉。"
"不用道歉，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。"我說。
"可是我心裡不安。"陳秀英說，"我知道我這三年來的行為很過分，我不該騙你們。"
"媽，您為什麼要這樣做？"我直視著她的眼睛。
陳秀英沉默了很久，才說："其實我一直很嫉妒你。"
"嫉妒我？"
"嫉妒你有振華的愛，有思萌的陪伴。"陳秀英的眼裡充滿了孤獨，"德福走了以後，我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了。我想要重新獲得關注，獲得愛。"
我突然明白了她的心情。
一個失去了老伴的老人，面對兒子的忙碌和孫女的疏遠，內心該是多麼的孤獨。
"媽，如果您早點說出這些，我們會理解的。"我輕聲說。
"我當時沒有勇氣說。"陳秀英苦笑，"我以為裝病是最好的方式。"
"現在呢？"
"現在我明白了，真正的愛不是通過欺騙得來的。"陳秀英看著我，"慧敏，你能原諒我嗎？"
我想了想，點了點頭："我可以原諒您，但有一個條件。"
"什麼條件？"
"以後有什麼需要，直接說出來，不要再用任何方式欺騙我們。"
"好，我答應。"陳秀英眼裡閃著淚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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